应是绿肥红瘦

《风起·于归》第十八章 教子(二)|琅琊榜萧庭生视角的故事

第十八章 教子(二)

那日午后,若不是这俩调皮的孩子还在墙角跪着,恐怕就连黎纲自己都忘记了清晨的那场闹剧,毕竟很少有人会跟孩子置气,只是这次长苏倒是显得格外认真,任凭他人劝说也无用。

心智不全的飞流虽然知道自己是在受罚,但毕竟也不是经常能真正感受到苏哥哥的严厉,委屈难过总是难免的。这一会低下头,一会摸摸眼睛,扁着嘴,双眼泛红。而在一旁的友儿,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,心里比飞流更是难受,向来受宠的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受罚,面子里子都不好过。

虽说是就他二人受罚,可路源和庭生却一直默默关注着,然而嘴上又不知说些什么好,只想着能尽快给他们求情。

“庭生、路源给先生请安。”二人走进了长苏的房间。

“快起来吧,”还没等庭生他们站稳,又问道,“最近教你们的东西,可有什么不懂、不明之处?”长苏心里明白庭生他们是来给友儿、飞流求情的,遂转移了话题。

庭生刚想开口,却发现自己的心思已然被先生看穿,便不好再多说什么。在一旁的路源也是深谙此中道理,也就沉默了片刻。

“庭生倒是没有问题。”

“路源也没有。”

“你二人如今已读了这么多书,可学到些什么?”

路源想了想,本意是来求情,却被先生考了起来,可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,一拱手,说道,“先生,路源最喜欢的是孔子的那句‘见贤思齐焉,见不贤而内自省也。’所谓君子,莫过于此。”

听到如此纯善的答复,长苏也甚是欣慰,“很好,那么庭生,你呢?”

庭生听见先生问起了自己,手掌微微出汗,略有紧张,毕竟自己最喜欢的那句与路源所说的相差甚远,但仍要遵从本心,故而硬着头皮回答道,“先生,最让庭生受益匪浅的那句是孟子的‘民为重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’”庭生顿了顿,接着说道,“庭生认为,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,而社稷则是以天下人为本而生,所以君王,反而不是那么重要。”

长苏双目炯炯,不知望向何处,好似看不见尽头一般,而耳边却回响起年少时与祁王和景琰之间的过往。

“祁王兄,你在做什么呢?”少年林殊身着白袍,手持长枪,由外走来,一脸朝气蓬勃的样子,举止间又带着几分年少轻狂。

“小殊,你别吵,祁王兄在读书呢。”一旁的景琰倒是显得几分老成,拦住了林殊。

“行了,都听见了,让他进来吧。”祁王将书放在案边,抬头文雅一笑,招呼着两人过来,一举一动,不骄不躁,温润如玉。

知道祁王兄同意自己进来后,林殊冲着景琰一挑眉,颇有三分挑衅,而景琰却懒得理他,故笑而不语。

“大水牛,真笨。”

“哎,我不就心直口快些,至于叫我大水牛吗?”

“你难道不是吗,不信,你去问祁王兄。”

“好了,好了,你们见面就斗嘴,不见面又挂念对方。”

祁王这么一说,二人又对目而视,哈哈大笑。

“祁王兄,读什么书能让你这么入神,今天的比武都没来。”刚停止了笑声,林殊便好奇地问道。

“哎,我今日只是闲暇时,翻了翻旧时读过的书,思绪略重。”祁王拿起了《孟子》,接着说道,“虽然大梁仍算稳健,但比起前几年,无论文武,都有所落差,与父皇这些年的体制有很大的关系。正所谓,民为重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若朝纲不以天下人为本,那何来天下人的天下这一说。所以,我认为,若要百姓安稳,必要清理朝纲,污秽之处一概不留,而那悬镜司更是以扶持天子为由,阻拦朝臣觐见,必清之而后快,奈何父皇并未知其危害。”

“先生,先生,您怎么了?”庭生的呼声让长苏从过往中醒来,方察觉是自己失态了,自嘲地笑了笑。

长苏目光温和而深邃,其中复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。“庭生,你说的很好,很好,像是...”长苏终是没有说下去。

“像是什么?”

听到庭生继续问道,长苏故而答道,“像是先生年少时听旧人讲过的一般。”长苏无意隐瞒,但又不想过早地告诉庭生太多。

“旧人?哪个旧人?”向来温顺的庭生,却在这个问题上执拗了许多。

长苏有些不解庭生的追问,心中虽无惶恐,可又存放着几分不安,声音百转悠长,“旧人,那个旧人,是先生一直以来都很尊敬的人。”

庭生紧皱眉头,还想再问下去时,却被路源轻轻抓了抓衣袖,故而停了下来。

长苏看着庭生,眼神依旧平静,缓缓说道,“你能想到这些,着实不错。若日后勤学好问,定能再有进益。”说完了庭生,又看向路源,“见贤思齐,君子乎。很好。你二人各有千秋,先生很是欣慰。”

“多谢先生教诲。”二人弯腰拱手后,离开了长苏的房间,而这时友儿和飞流也已跪足了两个时辰,各自离去。

在回房间的路上,庭生忍不住问道路源,“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完?”

“你没看出来,先生不想回答吗?”

庭生攥了攥手掌,低声道,“看出来了,只是...”

“哎,你脑子里还在想着那疯妇人的胡话。就算先生与那疯妇人所说的有什么关联,这也不代表什么呀?”

“我知道,只是不知道怎么的,总是想弄清楚。”

“算了,还是顺其自然吧。”

“也对,急于求成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,还是顺其自然吧。”

路源拍了拍庭生的肩,笑着说道,“走,咱们看看友儿和飞流哥哥吧。说是给他们两个求情去的,谁知道,先生一问就问到现在,他们两个非得气死了。”

一提到友儿,庭生倒是笑了笑,“是呀,他们两个,说不准以后就不理咱们俩了。”

少年互相看看对方,各自跑到了友儿和飞流的房间,发现飞流不在,路源便去找飞流去了,而庭生则陪着友儿。

这时正是午饭已过,晚饭未到的时候,可飞流早就因为罚跪而饿得发慌。在听到吉婶告诉他,这些饭菜是苏哥哥专门留给他和友儿的时候,之前的委屈早就烟消云散,喜笑颜开地吃了起来,就连蔺晨都很嫉妒地说道,“我就不明白,那个梅长苏对你这么严厉,你倒是一点也不记仇。”

然而,友儿毕竟是女孩子,虽是淘气了些,可脸皮还是薄的很,今天被大家看到了自己受罚,心里难过是难免的,也就顾不上吃饭了,一早便把自己锁在屋里,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
庭生站在门外,听着友儿的哭声,心绪有些凌乱,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“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。”友儿从窗影看出了是庭生站在那里。

“没有,我只是有些担心,过来看看。”

“呜呜,不用你担心,你就看笑话吧。”

“谁看你笑话了,我,”庭生顿了顿,“我倒是有些羡慕你。”

“羡慕我,你用羡慕我这个小丫头吗,莫非是在嘲讽我?”

“没有,我的意思是,先生是真心为你好。”

“什么意思,难道先生不是真心为你好?”

“不是,先生待我自是以诚,只是羡慕于友儿如此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。想哭就哭,想笑就笑,很是轻松。更何况,今日先生虽是罚你,但实则是替你和飞流哥哥着想。”

友儿擦了擦眼泪,有些好奇地问道,“什么意思?”小丫头虽是古灵精怪,但毕竟还是涉世未深,比起同样涉世未深,可从出生便要学会审时度势的庭生而言,还是稚嫩了许多。

“友儿,你想,父母爱子必为其计之深远,先生今日是在罚你,可你有想过,若今日飞流哥哥所伤之人并非黎纲叔叔,是他人,而告诉飞流哥哥用碗伤人的是你。对方可会轻易饶了你二人?况且,飞流哥哥虽是智力不全,可武功高强,听命于他人之言。今日你告诉飞流哥哥用碗,他就用碗,可见他对你的信任。你固然只在开玩笑,可飞流哥哥会不会也以为你是在开玩笑?先生虽不是你的父母,可他今日之所以这么严格,也是为了你和飞流哥哥以后莫要吃亏。”庭生捋了捋思绪,接着说道,“更何况,先生的身体不好,他希望尽快教会我们一些立世之道,可以保证我们今后的人生得以安稳。所以,友儿,莫要生气了,先生是为了你好。”

“真的?”少女问道。

“真的。”回答坚定。

听着庭生如是说,友儿豁然开朗,打开了房门,看着正站在门前的庭生,点了点头,双眼还因之前的哭泣而微微红肿,轻声说道,“我知道了。”

庭生爽朗一笑,不知怎的,自己之前的微小烦闷也在劝解友儿时,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是呀,他只要记得先生是为他好的就行了,至于那些无法忽略却又无能为力的事情,就如路源所说,一切顺其自然就好。

朗月默默升起,日落下山,周而复始。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,为赋新词强说愁,然而,对于过早经历世事沧桑的少年而言,是否还能却道天凉好个秋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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